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露露的母亲

李筠 中国核动力研究院

每个人都有一个母亲，露露也不例外，只是关于自己的母亲，露露有点话想要说。

还在嘤嘤啼哭的孩提时候，母亲对于露露来说就显得有些陌生。在改革开放号角一遍遍吹响的年代，生了露露才一年的母亲就远赴大城市---深圳打工。还没怎么学会走路的露露就这样被扔给了外婆，是外婆演绎着一个朴实母亲的角色，带着露露去田野里种地、去小河边洗衣服、去大山里采蘑菇。虽然每天都脏兮兮的，但是露露感觉到很快乐，不过这样的快乐却不是来自母亲，而是自己的姥姥。在童年的记忆里，露露偶尔记得每年春节的时候，父亲会提前好久告诉露露，母亲要回来了。果然，在春节前夕，母亲会从遥远的地方风尘仆仆地带着一些礼物和满身疲惫回来，在最初的搂抱和亲昵后，母亲便会蒙头大睡一两天，好像才能活过来。依稀到了除夕，母亲会给露露穿上自己从城市买来的衣服，但总感叹着衣服怎么又短了，记得去年还没这么高啊。母亲会亲手给露露梳理头发，露露总是觉得不舒服和疼痛，一直野惯了的丫头，头发一直是任它自由不羁地生长着，梳它干什么？而且母亲可不一定真心喜欢自己，每次都把自己的头弄得好痛，扎着羊角辫的露露也觉得挺难为情。可还没等到露露适应那两根羊角辫，大年初一，母亲又悄然离去，留下的只有一个匆忙的背影。

五岁的时候，母亲给露露留下了一个大胖熊。还记得母亲临走的那天，露露什么话也没说，就呆呆地站在土屋前看着妈妈越走越远，她没有向母亲挥手，没有留眼泪，一个转身就和小伙伴去玩耍泥巴了，仿佛母亲从来没有回来过。母亲，在露露九岁以前的印象中，就如同一颗在天上的月亮，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，但摸不着。露露老是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星星，每次当星星努力奔跑着想要靠近月亮的时候，月亮总是忽近忽远，躲闪着不让露露触摸。露露就一直在梦中追赶啊追赶啊，早上醒来的时候，露露总是感觉好累，好累。因为，星星一直追不到月亮，如同每天早晨露露都看不到母亲的笑脸。露露想哭，但是她没有哭，她会在起床之前会紧紧抱住那只大胖熊，闻闻母亲残留的香水味，然后挤出一个微笑就去刷牙洗脸。

时间在上学认真学习、放学任意玩耍中倾泻而过， 2013年的夏天，淡淡的栀子花香味给露露带来了一个好消息。这个暑假，母亲让露露去了她的城市，而此时父亲也于早些时候来到这里和母亲在一个工厂上班。这个夏天，母亲和父亲会在每天下班后带着露露一起吃饭、散步、聊天，会在周末带着露露去动物园、海洋馆。这突如其来的幸福，这一切的一切，在这个暑假，如同那八月的阳光，一点点温暖着露露的小心脏，如同那微甜的雨滴，一点点滋润着露露的小心里。

母亲买好了车票，准备第二天送露露回那个小村庄。刚开始，她并没感觉到离别的来临，只是那天早上当母亲一件件收拾着自己的衣服的时候，露露才意识到自己又得变回一个人，之前的孤单和无助又得与她日日夜夜相伴，悲伤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排山倒海地袭来，伴随着是心里一股强大的恐惧，露露被吓怕了，她突然一个劲地冲上楼顶，找了一个角落蹲了下来，瑟瑟发抖，内心充斥着恼怒、气愤、害怕与担心。

楼下传来母亲和父亲着急的呼喊声，甚至还有警车的鸣笛声，但是露露却觉得这些声音很虚幻，她只想着一定不能答应，一定不能被发现。时间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，露露觉得自己失去了知觉，好像身处在无边的黑夜里，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黎明，比死了还难受。终于，一束光线打在了露露身上，伴随着嘈杂声、哭声，露露被谁抱了起来，下了楼，好心的邻居阿姨给露露披上了一件衣服，露露才回过一点神来，有人递来一杯热水，让露露喝。正要接过的水杯却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，被“啪”地一声用力地摔在了地上，露露惊慌地抬起眼睛，看到母亲那张盛怒地有些歪曲的脸，随着是一记火辣辣地耳光落在了露露那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，母亲指着露露的鼻子大声吼道：“你这个该死的孩子，你跑到楼上干什么？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了你没有去上班？工资又要被扣？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爸挣钱多不容易？你一天倒好，净给我们惹麻烦！你说，你为什么这么做？我和你爸对你还不好吗？你还想干什么？该死的…..”

露露“哗”地一下跪在地上，眼泪大颗大颗流了出来，她抱着妈妈的大腿，正在气头上面的母亲想要挣开，露露却用力地抱的更紧，她大声地叫着：“妈妈，时间都去哪里了啊？我才来你就要我回去，我一回去就看不到你和爸爸，就没有人带我去动物园，没有人检查我的作业，我好害怕啊，妈妈，害怕一回去就记不到你的样子了，害怕你不回来看我，不要我，我只想天天看到你们啊，只想和你们在一起，只想陪着你，我会很乖，听你的话，妈妈，请你让我留在这里，好不好？我不要玩具、不要衣服、也可以不去上学，但是妈妈，请你千万别撵我走啊，妈妈。求求您了……”

天快亮了，露露半醒半睡地搂着母亲的脖子说：“哇，妈妈，月亮星星终于在一起了，好幸福啊。”母亲吻着那颗还挂在露露眼角的泪，吞进了嘴里，很甜。母亲想在明天早上露露起来的时候告诉她，自己和露露的爸爸商量了一夜。露露，就留在这里吧。

后记

谨以此文写给曾经的留守生活，读《牵手幸福2》有感：幸福其实很简单，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！